时间:2021/11/8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佚名 点击: 61 次

少民他妈文/谷矿强

她算是我小时侯最惧怕的人了。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大家都叫她少民他妈,在我的印象里,她总是一头乱蓬蓬的白发,一张脸好像从来没洗过,穿一件蓝布大褂,佝偻着身子拄一根木杖。奶奶说她是个苦命人,年轻时在村里也算是挑尖儿的,人才好,行事正,言语爽快,手脚利索,家里地里,搁哪哪中。年主席逝世,村里开追悼大会,找不出女代表上台发言,最后少民他妈挺身而出,上得台来,先说万恶的旧社会,说得是人神共愤、群情激昂,再说毛主席的恩情,那是天高地厚、恩同再造,最后带着哭腔开始唱《东方红》,一曲未罢,台上台下哭成一片,这一场景村里的老人念叨了好多年。

可好景不长,丈夫上山拉石头不小心从石窝子掉下来摔死了,撇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把儿子少民拉扯大,给娶了个媳妇,媳妇给又生了两个孙子,日子才刚有了盼头,偏媳妇又得了急病,医院就一命呜呼了。农村风俗,家里有老人,年轻人若在外暴亡是不能回家的,家里也不能搭灵棚,所以尸体停放在村外打麦场的场房屋里,我随着奶奶跑去看,场房屋里有个土炕,上面铺着稻草,一个人躺在上面,脸上盖着白布。少民他妈坐在地上,怀里搂着两个孙子,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她边哭边喊:“哎呀呀,巧英呀,你睁开眼看看,你这一走,你叫俺老的老小的小日子可怎么过呀...唉呀呀呀呀....”哭得声嘶力竭,周边人无不落泪。奶奶走过去好容易劝住,开始帮助换衣服,多少年来我脑子里始终记得那个场面:炕周围拉上一圈白布,几个女人为死者穿上好几层红的蓝的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一个人专门负责用手按住死者脸上的白布,说是不能叫过气给别人。

也不知从什么时侯开始,少民她妈开始有了特异功能,会吓神、祈福、看病,奶奶说是有位仙家看她可怜,特意传了仙术,几年后,她的名气越来越大,方圆十里,家里净宅、治病都来请她。我小时候有个毛病,按现在医学来说就是缺钙,胳膊容易脱臼,有天下午,我摔倒在地,父亲用手拉我,没把我拉起来,却把右胳膊拉脱臼了,我疼得呲牙咧嘴,嗷嗷大哭,母亲赶过来,抱起我就朝少民家跑去。

那是我第一次去她家,临街三间堂屋,小小的一扇门,没有刷漆,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过道,地面黝黑冰凉,过道头是一堵青砖墙,上面掏了个土地堂,隐约可见里面有尊神像,转过过道,看见一片空地,靠墙长着一棵老榆树,几只麻雀正在树下草丛里刨食,一只大黑猫卧在堂屋门口,看见人来“喵”的一声进屋了,我吓得浑身打颤,钻进母亲怀里。母亲掀开堂屋门上布帘,里面没有开灯,漆黒一团,母亲叫道“婶子,婶子,你快给俺娃子看看!”只听“嗒”的一声,一团昏黄的灯光亮起,一个老太太跪在屋子正中的草垫上,也不答话,只是手臂微指,母亲靠近去,抱着我跪在旁边,恳求道“娃子胳膊掉了,您快给治治。”老太太身子略微后转,伸手摸住我的右胳膊,双手不停上下按捏,嘴里还默默念叨,我不敢看她的眼,把脸扭向别处,屋子正中放着一张大条桌,上面垂着帘幔,中央供着一尊一尺多高的白玉观音像,像前一个香炉,正袅袅冒着青烟,屋角一张小床,散乱着一床棉被,床头赫然横放着一口黑幽幽的棺材!我吓了一跳,赶紧扭回头,这时猛然感觉右臂一紧,老太太抓住我的胳膊往上一提一按,咔然一声,我大疼,哇哇大哭,老太太松开手“好啦”,我胳膊已然能动,母亲千恩万谢,翻遍全身只找出五角钱,唯唯诺诺地说“婶子,我来得慌张,也没准备红纸包封,我给奶奶磕个头吧”,嘴里说着,把钱放到桌案上,跪到地上对着观音像“佟佟佟”磕了三响头。少民他妈也不答话,母亲拉起我,快步从堂屋掀帘出来,天色已然昏暗,过道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母亲拉着我慢慢摸索到门前,门却是关着的,母亲和我上下摸索半天却怎么也打不开,急得浑身冒汗,母亲无奈,只有喊“婶子,这门怎么打不开?”刚喊完,也不知触到了什么,门吱然一声,竟然开了,一丝冷风透过来,我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随着母亲逃也似的出了门。

谁知回来的当夜,母亲便中了邪,半夜突然发起烧来,浑身火烫,满嘴胡话,身上盖了三床棉被却还是说冷,奶奶在屋里架起火盆,烧起艾来,又用热毛巾反复擦洗,折腾到后半夜,浑不见一点起色,父亲说“医院吧。”奶奶停下来,叹口气“去医院也得等天明,医院也没人不是?”见我在旁边,便问我“你和你妈去少民他妈那里,别是惹住啥了吧?”我只说她屋里有口棺材,临出来时门还打不开等等,奶奶立即吩咐父亲:“把电灯给我,我去请少民他妈。”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少民他妈随着奶奶来了,坐到母亲床头,并不说话。奶奶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红纸,又从兜里掏出五元钱,当着少民他妈的面包起来,递过去“老嫂子,媳妇这病来得奇怪,你请奶奶给看看。”少民她妈接过红包,用指头捏住,吩咐奶奶:“准备香炉、红丝线、朱砂、神砂和清水。”一切准备停当,奶奶轻声问“俺媳妇是不是惹住啥了?”少民她妈点点头,长叹一声:“唉,俺那儿媳妇今天回来了,她俩今天正好在门口碰上,这也算该着。”奶奶叹口气,说:“找着病因就好了,你说你那媳妇多好的一个人,可怜命薄,估计也是惦记孩子想回来看看,这才碰巧了,肯定也不是有意的,你快和她说说,叫她回去吧,明天我叫孩子们去她坟头多送点银子。”少民他妈点点头,便在母亲床头作起法事来,我困得迷迷糊糊,不觉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母亲烧退了,人也有了精神,喝了稀粥竟能下地了。全家大慰,唯有奶奶心头不快,说母亲病得奇怪,意思中竟似少民他妈有意为之。此一来,我对少民他妈的畏惧更深了一层,以至于大白天也不敢从她家门前过。

我上高二那年,星期天回家竟听母亲说少民他妈死了,我大骇,在我意识里,她即便不是神仙,也算是半仙之体,怎么会死去?母亲说“她死得也算蹊跷,儿子发现时已去了多时了,一个人躺在床头的棺材里,头发一丝不乱,脸也洗得干干净净,送老衣裳穿得整整齐齐,竟像是知道寿限到了,提前准备得停停当当的。最奇的是那只陪了她多年的黑猫也死在棺材里了。”我默然无语,特意又绕到她家门前,依然是三间矮房,屋顶长满杂草,一扇黑漆小门紧闭,院子里那棵大榆树上一串串饱满的榆钱在阳光照射下发出一道道金黄的亮光。

作者简介

谷矿强,网名君子佩玉,河南省宜阳县锦屏镇人,某机关公务员。

朗读者简介

玉华,实名郝玉华,河北省张家口市怀来县人,教师,播音爱好者,喜爱朗诵,喜欢旅游。近三年有数百篇朗诵作品发表在网络平台。愿用温暖的声音和饱满的情感传播人世间的真善美。

链接:

为什么戴“琥珀”的女人不能碰?

灵秀之家



------分隔线----------------------------
热点内容
  • 没有热点文章
推荐文章
  • 没有推荐文章
  • 网站首页
  • 网站地图
  • 发布优势
  • 广告合作
  • 版权申明
  • 服务条款
  • Copyright (c) @2012 - 2020



    提醒您:本站信息仅供参考 不能做为诊断及医疗的依据 本站如有转载或引用文章涉及版权问题 请速与我们联系